第(2/3)页 守军起初还会泼油,后来发现桐油在冰面上凝成琥珀色的薄壳,反倒让云梯都肯定架不稳当了,只是考虑到这般物资在西域也不好弄,布日哈图干脆下令叫停。 三日之后,夜风格外尖利,李如梅在中军帐里摩挲着冻裂的刀鞘。忽有斥候挟着冰碴滚进来,羊皮筒里抖出的密信带着撒马尔罕的硝烟味:“边之垣部已夺铜门,残元守将塔什海焚仓而遁!” 他霍然起身,犀角号声刺破雪幕:“拔营!把铁蒺藜撒进东南风口!知会博硕克图,立刻率军跟上!” 在城头亲自值夜的林丹汗最先察觉异样——那些每日准时响起的空炮声,今日竟被冰河开裂的轰鸣取代。他扑到箭窗前,正见明军营地的火把汇成蜿蜒长龙,朝着阿姆河上游的冰桥退去。积雪覆盖的伪炮台被点燃,腾起的黑烟里飘着未烧尽的草席,恍如一条溃逃的黑龙。 “挂旗!挂所有能飘的旗!”布日哈图的声音混着雪粒子而来。须臾间,城头竖起三百面新旧不一的战旗,连库里翻出的布哈拉、希瓦战旗都被绑上长矛。守军抡起战斧劈砍冰封的箭垛,将冻硬的箭矢成捆抛下城墙,砸地声竟似凯旋的鼓点。 五里外的雪丘上,李如梅勒马回望。但见布哈拉城头旌旗蔽空,狼烟混着未化的积雪腾起十丈高,在朝阳下幻化成千军万马的虚影。他忽然嗤笑出声,抬手射出一支鸣镝。箭尾的铜哨撕开寒风,惊动了正在雪林边缘潜行的塔什海残部。 这些从撒马尔罕逃出的轻骑果然跑得够快,李如梅才收到撒马尔罕攻克的捷报,这支察哈尔残部竟然已经跑回布哈拉城外了——只是布哈拉正被六万骑兵围困,布日哈图明显不愿意浪费有生力量出城作战,因此塔什海残部只好潜伏在林海边缘等待时机,此刻正用羊皮囊吸着最后几口马奶酒。 “大帅,要留队断后吗?”亲兵呵着手请示李如梅。 李如梅的鞭梢扫过马鞍旁挂着的冰坨——那是他每日从营地外掰回来的阿姆河碎冰,如今已冻成一尊模糊的狼首模样。 “不必。”他扬鞭击碎冰雕,晶粒在晨光里绽成星芒,“太师丢了塔什干与撒马尔罕两处要地,总要有点理由振奋人心。我这人最是心软,就让太师多烧几面旗子……取暖吧。” 当最后一队明军消失在雪雾中,布日哈图正将半壶马奶酒浇在箭楼地砖上。酒液顷刻凝成蜿蜒的冰线,仿佛勾勒出撒马尔罕到布哈拉的逃遁路线。 林丹汗解下冻硬的佩刀,突然发现吞口处点缀的红珊瑚竟在酷寒中裂了道细纹——像极了那个没来得及实施的追击计划,永远封存在三月的冰壳之下。 “派人在城中宣扬,就说我军成功击退十万明军铁骑,取得布哈拉守城战大胜。”布日哈图用毫无情绪的语调说道,“另外派人出城追击——切记不要逼近。顺便找找塔什海,我料他应该已经在附近了。” 数日之后,安西明军成功夺取塔什干、撒马尔罕两城的消息已经通过京华的飞鸽传书送到高务实手中。 顾命首辅负手立于乾清宫露台,凝视着案头摊开的京华制《坤舆万国全图》。琉璃瓦上的积雪映着日光,将大明疆域外的广袤土地照得泛白。他的手指轻轻抚过俄罗斯、奥斯曼与波斯的交界处,冰凉的青铜镇纸压着几卷密报。 “1604年啊……”他轻声呢喃,喉间溢出一声叹息。这个年份在历史课本里只是个普通数字,此刻却像根烧红的铁钎,灼得他掌心发痛。 此时的欧洲正处于三十年战争前夜,神圣罗马帝国的皇权衰微,新教与天主教的对立已到临界点。高务实熟知这场即将持续三十年的全欧混战将重塑欧洲格局,而他要做的,正是将大明的影响力投射到这场乱局中,为中华文明再多争取一些发展时间,好迎接殖民狂潮的到来。 俄罗斯的双头鹰徽记在阴沉的天光下泛着冷光。高务实的指尖划过俄罗斯帝国此刻还谈不上多么巨大但已初见轮廓的疆域,仿佛触到了西伯利亚冻土下的黄金与石油天然气。 “留里克绝嗣,罗曼诺夫王朝就要登场了吧?”他喃喃自语,“但此刻你们正与波兰立陶宛联邦死磕,瑞典人也在波罗的海虎视眈眈……” 是的,1604年的俄罗斯正处于留里克王朝灭亡后的空位期,波俄战争正如火如荼。高务实深知沙俄对波罗的海出海口的渴望,今后的许多年,俄国熊都要在那里投入巨大人力物力财力和精力。 不过,在征服伏尔加河草原之后,沙皇获得了哥萨克骑兵的效忠,那些后世令欧洲闻风丧胆的草原强盗,此刻正为俄国东征西讨。 高务实忽然轻笑:“你们不是爱扩张吗?那就让你们在东欧流尽最后一滴血。”他的手指重重按在托木斯克的标记上,“不过在此之前,待夏天转暖,我便让额尔德木图再次西征,到时候我明军安西骑兵加上土默特、七河两部,近十万铁骑扫荡西伯利亚,看你们还能不能继续留在乌拉尔山以东!” 收到军报的第一时间,高务实的脑海中就有了“安西铁壁”计划的雏形,其本质是将西域变成沙俄东进的绞肉机。他打算通过彻底控制中亚与西伯利亚,将沙俄的熊爪打疼,逼他们退回乌拉尔山-乌拉尔河-里海这一线以西。 第(2/3)页